2014我的「半马」——一次难忘的北马

赛前:

前一天晚上不知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莫名的失眠了起来,不过还好5点准时起床。

因为动作慢,早晨的时间比较赶,7点10分多到前门和Mr. Yuan 会合,就往出发地赶。路上Mr. Yuan 送了一个眼镜防滑托,解决了出汗眼镜滑掉的问题。

我们在6区的地方分开,他去找我们6区的队友,我径直前往5区,等到存包处已经基本上存包车要关门了,于是就地脱下外衣,上好装备,就地存包,也顾不得找5区的弟兄了。

今天全马的人非常非常多,我极力想凑到4区的前面和4区的队友回合,但是由于水泄不通,只好在4区中央地区一个靠近430兔子的地方准备起跑,这样起跑时候还可以跟一下。没有空间可以做准备活动,只好原地抬抬腿,稍微活动一下。

1~10km:

兴奋的10公里,个人感觉转眼即逝的10公里。

发令枪响后,前面的人开始走动,于是我才知道比赛开始了,心中那个兴奋啊!大概3分35秒左右我通过了起跑线,还算是个比较靠前的位置。

北马起跑的场面是及其壮观的,人很容易被这种 high 的情绪带动起来。虽然起跑时周围没有队友,我也不是一个人在奔跑,那种万人奔跑的场面,怎能不 high ?

跟了一下430的兔子,觉得比我原来的预期值要慢,决定超之,跟别的。但放眼望去只有400的兔子,以我的速度又很难跟上。算了不管那么多了,按照自己节奏跑吧,脑中一直想着霍队教的「挺胸,那种硬挺的感觉」、「前倾」、「摆臂,肩不要晃,小步幅」、「身体不要上下起伏」,把心率控制在170以下,尽量提速,边high 边跑,边跑边寻找蓝色衣服我的队友们。

很快大概在2km 左右的地方遇到了康总、春哥他们一波人。和他们跑了一会儿询问前面还有多少队友,被告知邹总他们要好成绩的都在前面。我在心里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可以更快一点,刷个PB 啥的,于是开始提速,渐渐的我又「一个人」了。

在2km 之后突然觉得左腹部岔气,心想这是跑步菜鸟才会犯的错误,我得是多久不跑步才会出这种状况啊。但是经过慢慢调整呼吸,速度平稳,不刻意用腿发力,心里想着好起来,还真有效,过了不到一公里岔气的感觉就全无了,想着能够满血复活,一定能跑出好成绩。

可能由于兴奋的原因,觉得时间过得好快,随着沿途的风景,一公里一公里很快就过去了。配速方面除第1km 6分多以外,前5km 保持5’40左右,5~10km 提速到5’30左右。由于脑中一直重复着要追上前面的邹总他们,于是脚下也不自觉的提速。大概在9~10km 之间看到前面有3个蓝色衣服的队友,认定就是了,于是慢慢的追上,和邹总、管辉、贾总他们打了招呼就一起跑了。

10~20km :

这10km 总体感觉很顺,配速时而5’20,多数在5’30。今天整体感觉还不错,虽然心率稍快,但是呼吸还好,在这个速度下依然觉得很平缓。

自己跑步经验还是少,在宽阔的马路上奔跑总不容易跑直线,即使我跟着队友一起跑,但是也经常左跑跑右跑跑。 昆玉河沿岸的风景真的不错,即使是雾霾天,在这样的河边奔跑也是醉了。在快到15km 水站的地方才想起来应该吃点什么了,问过队友,他们早已服下第一条能量胶和第一粒盐丸,于是我也在快到水站之前服下第一次补给。事后想起来,觉得像自己这种经验比较少的队员,应该早点进行补给,乐视 TV 上面北马直播的那个嘉宾(跑过250km的)也说,对于非专业运动员来说,应该起跑2、3km 后就进行第一次补给,避免30km 以后的撞墙。

大致在18km 左右的时候,基本是西北四环的位置,左膝外侧时而酸,时而痛。心里想着,应该是一个姿势跑步时间太久没变化姿势的原因,遂变化跑姿继续。之前在森林公园跑步就曾经有过刚刚过了10km 膝盖、脚踝酸的情况,当时还和霍队讨论过,才知道是自己跑步时候总一个姿势,从大腿到小腿,从步幅到步长,以至于腿部各个关节之间的角度,跑步时候基本都不变(以上感觉全为个人感觉)。而事实上一个姿势久了肌肉会麻木,渐渐的肌肉用不上力,关节所承受的压力也就大了。所以后来我理解的是:跑步应该小幅度的稍稍变换跑姿,不应该总是一个姿势跑到底,会跑伤的。此时在调整的过程中,左膝的酸痛感也随之减退了。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又可以再次满血了。

但是好景不长,膝盖的酸痛不同于腹部岔气,时而来一阵,调整过后好一阵,几百米后又来了,调整调整又好了,反复了几次。当时我没有意识到可能是配速稍快的原因,至今我也不太承认是配速的问题,总之我认定是跑步姿势的问题,调整过后必有好转。跑上知春路,我知道快要到半程了,自认为膝盖应该不会成为本次比赛的障碍,便不断的调整,以求更快的恢复到一个能正常奔跑的状态,但是酸痛感渐渐强烈,而调整过后好的时间渐渐缩短。

20~30km:

令人纠结的10km,经历了奔跑、强忍、放弃、重燃希望、希望破灭、更加绝望、再次找到希望、继续坚持的10公里。若说配速,惨不忍睹,但是这段经历,我不会忘记。

在过了20km这段时间我一直和邹总、贾总保持相同的速度,管辉在这段时间觉得我们的速度稍有些快,不知不觉就降速了。到了半程后的第一个水站,我决定进站补水,邹总他们决定直接跑。我渐渐靠近水站,降了降速,为了不降速太多,取了杯子,捏住杯口,饮下去,一气呵成。补水过后,不知是不是速度节奏变化的原因,此时想追上前面队友的我,却感觉很无力。倒不是身体无力,只是觉得如果稍稍快一点,膝盖的疼痛就会加剧一些,于是我渐渐放弃了追赶队友,决定自己在后面依靠降速调整一下。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但是依然无济于事。调整大步幅,小步幅,大抬腿,不抬腿,边跑边拉伸腿……各种方式试过,都不灵了,不灵了。心里嘀咕了一下,今儿不会栽这儿了吧,应该不会……(往往命中就是这么安排的)。而这时的我已经无法再奔跑,只好停下来,第一次停下来,重新绑了左膝的「髌骨带」,比以前更紧了,更紧了,慢慢的起跑试一下,脑中回想着之前在森林公园每次跑步熟悉的姿势,渐渐的迈出第一步,想重复着跑步的节奏(此处有感于霍队衡水马拉松感想中的那段应对抽筋的解决办法)。或许是自己的回忆起作用了,抑或是髌骨带绑得更紧让疼痛感渐渐隐藏,经过调整跑了一小段,但是大概不到200m,又无法继续了。

在调整的这段时间,刚才降速的管辉赶了上来,互相打了招呼,告诉他我出了状况,让其先跑不用等我。而我基本上是龟速的在路边边挪步边小跑,边调整,就是没法调整到合适的感觉,此时的我依然没有认命,当时的我可笑到自认为已经妥协认命了:『既然不能跑到410,调整调整到430应该不成问题』。看看这是当时认命后的结论,感受一下。

路边遇到了医疗的志愿者,看到她们在给一些抽筋的队员的腿上喷一些药,难道喷药可以止痛?那我赶紧喷啊。于是跑到志愿者附近,指着左膝后面,『这里酸』,『谢谢』,就这样喷了药。药果然是药,至少能让我不疼的方式,渐渐调整姿势跑一段,也就500多米吧……而后,状况依旧,左膝关节弯曲就会疼,幅度小一点,慢慢的跑吧,此时的配速已经基本到7分了,此时我已经不认为能到430了,500能完赛是不是就好?不能放弃,再坚持坚持。有一小会儿脑中闪出一个不好的概念『不会因此跑不下去退赛吧?赶紧想办法啊』,一闪念,还没来得及让我悲伤,队友来了。

在我纠结的时候,康总赶上来了,再一次说了我的状况。康总鼓励着我说『我也跑不动了,凭自己感觉慢慢跑就好,一会儿拐了弯儿就能休息了』,拐了弯儿就是指到单位门口。为了照顾我的速度,康总明显逐渐降速了,我也在此时仿佛看到了希望了一般,脚下忽然间有一种调整到正常的姿势的感觉,并且还凭借这个姿势过了知春路地铁下面的那个上坡,想一想,那时的感觉,真是再一次看到希望。不知是受到巨大的鼓舞还是之前的药效,我以正常的速度绕过学院路的西土城路口,拐过弯儿,见到了同事们。已经不记得是谁递过来的红牛,一饮而尽。第一次和雷所长握手,心里蛮激动的,当时脑袋都晕了,已经不太记得眼前的人了。

再次出发,我满心好想法想延续刚才跑步的感觉,不知道是在单位门口站立停留原因还是目前的情况已经根本不可能跑,总之起跑那一刻差点没撑住摔倒。摔倒也不能在单位门口摔倒啊,慢慢的小步挪着,挪到主路的那个桥上的时候示意康总先走,我再一次出状况了。我停下来,试图调整,用左脚前脚掌试图踩地面,疼。左膝打直,疼。左膝弯曲,疼。在那一刹那,我似乎感觉到了刘翔当时在赛场上的悲伤。天空灰蒙蒙的,心里也阴云笼罩,那种失意、那种痛苦、那种质疑、那种不满向我袭来。我停在路边,边调整边质问自己,都一半了,到底能不能继续跑,要不要继续跑。另一个自己回答,都一半了,要不在坚持一下?路边的志愿者跑过来询问,是否能继续,我没听错吧?问我是否能继续?我真的受伤不能跑了?我果断的回答『没问题』,并且回之以微笑。继续寻找方法调整,我还没有放弃,不能跑我还不能走么?走着看嘛。前面一个志愿者在给抽筋的队员做放松动作,在我跑到附近的时候,她们很善意的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用手指着自己的左膝,说出『关节处、外侧、疼』,她们示意我坐下,她给我做放松动作。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没有记住这个美女的模样,只觉得这些志愿者真的很负责任,只见她按压着左膝外侧,同时活动着膝关节,问我是否有好一些,我只好善意的回答『好一些』,然后表达谢意后起身继续寻找属于我的跑步姿势。

这段时间是本次比赛最难熬的阶段,之前积累的「优势」逐渐被抹去,被后面的人不断超越,也不断有队友从后面赶上来,表达关切之后我都示意他们先跑。这时基本上已经25、26km 了,在最难熬的26km 处,手机中的「咕咚」报出了14’54的配速,当时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10:48,掐指一算,剩下的16km 如果按照这个配速在剩下的3个多小时时间最多可以完成其中的14km。想到此,悲从中来,绝望,此时无比希望能有个东西借力让我哪怕是走着也好。对于我那条不能弯的左膝来说这个速度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办?谁来拯救我?如果明知道这个速度根本到不了终点那为何不退赛?要退赛为什么不抓紧还在这里折磨自己?一系列质疑向我扑来。

我停下来,在路边,试图做最后一次调整,最后一次挣扎,行就行,不行就撤退。这次我不尝试奔跑动作,尝试快走的动作,把脑中能想到的走路姿势想个遍。左膝弯曲疼,那就不弯。左腿直,仅做支撑,右腿在前面「拉」着走,走了几步发现,这姿势不仅不疼,速度还不慢,心中一阵暖流,重燃希望的我看着汹涌的人流,开始我的「追赶」。27km 咕咚报出11’45,28km 报出8’23,这不用算,只要保持,必然是完赛的节奏。当时的心情瞬间就放松了,任凭周围人有多快,既然不能奔跑,那么这么悠闲的走着也是能力最大化的选择,况且我走的不慢,比周围奔跑的人群慢不了多少。

从此我开始再一次享受比赛,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走。在这期间好多队友路过,我们互相加油鼓劲,我一扫之前的阴霾,露出信心满满的微笑。习惯于跑的人走起来就会觉得,怎么路这么远,一公里要那么漫长,很久才能过一公里。我开始给自己找些乐子,享受比赛。看看风景,饿了吃香蕉,渴了就拿整瓶的水和饮料,边走边喝,把能量胶统统吃完,吃吃喝喝慢慢度过着时间。

30~40km

重复着之前走路的节奏,速度稍慢一些,被500和530的兔子超过,沿途散步大军也渐渐壮大起来。

在30~35km 那段魔鬼道路上,看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边拉边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老奶奶,老奶奶一脸笑容甚是幸福,他们速度很快,很快就出了我的视野。看到他们,着实被感动了一番。

过了魔鬼5km 就到了更魔鬼的奥森,奥森的高低起伏连走路都很折磨,配速已经降到12分,但我心中有数,知道自己可以完赛,留出20多分钟的余量。

最后2.195:

总算出了魔鬼奥森,而我在走路两个多小时过后体力也快到极限,尤其是右腿,它拉着我走了近一半的路程,此时也快要罢工。

我只好重新振作,看着周围渐渐多起来的人群,我装作镇定,摆起双臂,上肢是跑,下肢是走,装模作样,摆出一副冲刺的架势,能想象这个架势还一直在超越人么?

老婆在终点前几百米处等我,给我拍照。她已经多等了我2个小时了,为了让她见到我跑步的风采,我的臂摆的更好看了,走路的腿看起来更像是在奔跑了。我一路寻找着,终于发现老婆在远远处对着我一顿咔嚓咔嚓,我把姿势摆得更帅了,差点跑了起来,就这样我缓缓的通过了终点,时间显示5小时41分。

过了终点,和去年不同的是,没有汗水,没有疲劳,没有扭曲的脸,没有突然要释放的呼喊,只有淡定的看着计时器,转身自拍留下一张属于我的记忆,也许这就是体验,也许这就是坚持。

随后,按部就班领取奖牌,取包,和队友回合合影。

这一切,像是走完了一段旅程,像是走完了一段坚持,无论如何,完成了。


庄永耀 2014.10.25 北马结束的一周后


写于 2014. 10. 25